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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 人易聚,心难移
  十一月,三十日。
  寅时末刻,天色熹微,营地便已开始忙碌起来。
  才睡不久的耿煊被营地中吵嚷的动静惊醒,起身出了营帐。
  远远便看见,专门划拨给他们驻扎的区域与清源集集结人马驻扎的区域聚了一堆人,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耿煊走去一看,发现冯煜、丁福全、罗青、王襞等巨熊帮新老高层都在这里。
  其余巨熊帮的成员,在做着各自事情同时,也都在探头远远的观望。
  但冯煜、丁福全、罗青等人虽然在场,但出面与清源集方面的人手进行交涉,并引发争执的,却只有洪铨一人。
  说话的,主要是一脸气愤的洪铨。
  对面出身清源集的几人,在他源源不绝,如刀似剑的言辞之下,有的一脸羞恼,有的一脸不忿,有的一脸的不以为然。
  偶尔洪铨的话说得狠了,或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伤了颜面,他们也会开口反刺两句。
  不过,大多时候,还是洪铨一个人在那里说。
  单从形势上看,洪铨一挑多,还明显胜出的模样。
  可就实际效果而言,对方似乎完全不吃他的伤害。
  对面几人选择忍气吞声,只是因为洪铨身后站着一大群人,更加人多势众而已。
  随便听了几句,耿煊也大约明白了双方争执的原因。
  但见冯煜看过来,他还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将冯煜唤了过来。
  冯煜快步来到耿煊身前,叉手施礼道:“帮主,吵醒您了?”
  耿煊摆了摆手,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并没有往洪铨与清源集之人起争执的地方去凑热闹。
  没走几步,便见一片区域热气蒸腾,饭香扑鼻,却是一群巨熊帮众正在埋锅造饭。
  两人走过这片区域,来到营地北侧边缘区域。
  若是吴益率人来攻,这里便首当其冲,会率先遭受到吴益的兵锋。
  而这一路行来,在冯煜的解释下,耿煊也明白了洪铨气愤的与清源集几人争执的原因。
  自从重新确立了自己在巨熊帮内的定位之后,洪铨的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便主动向一个军人靠拢。
  他不仅用这种方式督促自己,也以同样方式要求,约束巨熊帮的帮众。
  特别是这一次与吴家的碰撞,洪铨更是反复在帮内灌输这样一个概念。
  这是一次再明白不过的军事行动。
  所有帮众,都必须以最严肃认真的态度来对待。
  而不能简单的当成两个势力之间,千人以上规模的开片互砍。
  在此期间,所有帮众,都要将自己当成一个军人,并以军人的规范严格约束自己。
  巨熊帮上下四百多人,需视作一支令行禁止,有着明确的军规军令进行约束规范的军队,而不是数百个帮派分子的集体活动。
  虽然,自从元州自废武功的这一两百年来,元州早就没有了这种风气,人心思维,也更加自我和散漫。
  但其他八州的情况,大家也不是没有了解。
  依葫芦画瓢,不管内里如何,先有模有样的学起来,总是能够做到的。
  比如行军时如何做。
  大部队行军时,斥候哨探如何安排。
  扎营时如何做。
  造饭,夜宿……
  从行走到坐卧,从吃饭到拉撒,睡觉……
  具体到方方面面,都要有讲究,也都必须要有规矩,有章法。
  包括洪铨本人在内,对于这套学问其实都是道听途说,半懂不懂。
  但懂不懂,做不做得来是一回事。
  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洪铨的看法,耿煊表示了支持,让他大胆去搞。
  冯煜,罗青等人自然也都没有任何异议。
  甚至主动表示,在军事行动期间,一切与战斗军事相关的安排,洪铨都有第一发言权。
  即便是有与帮规相抵触的内容,只要能有理有据,日常帮规也可以为军规军令让路。
  有这样的支持,洪铨自然就风风火火的搞了起来。
  昨晚夜宿之前。
  对于哨探如何安排;
  大家如何轮替值勤;
  如何防备人夜袭;
  如何既确保每人都尽可能得到充足休整的同时,又要确保整个营地的警戒;
  安排哪些人准备饭食,何时开始……
  洪铨在与冯煜等人交流之后,都做了仔细的安排。
  因为方锦堂、戚明诚他们给巨熊帮划拨的区域,有一侧与清源集征集而来的四百余人驻扎的营地相邻。
  一来,考虑到大家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二来,若是巨熊帮在这条线上也布置太多警戒力量,会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再一个,巨熊帮人力有限,在这条线上减少一些安排,对其他几个方向上能起到明显的加强作用。
  于是,洪铨就找到了清源集夜晚负责值勤安排的几个人,也就是刚才站在洪铨对面的几人。
  提出双方在这片区域附近各自出人,分片分段安排人员夜勤值岗之事。
  几人听了洪铨的建议,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可刚才洪铨与己方几名在这片区域夜勤值岗之人聊了几句,直接气炸了肺。
  满口答应的清源集方面,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安排!
  要是敌人恰好从这个方向夜袭,能够直接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到他们面前。
  关键是这并非他考虑不周,而是“友军”疏忽懈怠所致!
  你们要是不配合,当时就别答应,我们自然会有安排,绝不至于出现这么致命的漏洞。
  你们既然答应了,那就要认真履行职责。
  一边嘴上答应的痛快,结果一点实事都没有做。
  你们这tm不是坑人么?
  还是将人往死里坑的那种!
  那几名清源集的人也感觉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洪铨有点没事找事,无事生非。
  你丫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家不好当面说你,嘴上哄哄你,配合一下,也就得了。
  结果你丫的还真把自己当了个人物,把他们拎起来当孙子一通训斥。
  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而这都还不是最让洪铨气愤的。
  根据一些临近清源集营地方向的哨探汇报,清源集的夜勤值岗没有一个就位也就罢了。
  昨晚,在营地夜宿期间,还有不少人影或是偷偷摸摸,或是明目张胆的走出清源集营地区域,深入荒野之内。
  有几个选择的方向,更是连一点遮掩都没有,径直往北边去了。
  ——在北边十五里之外,便是吴益等一千五百人的营地驻扎之地。
  这不是去给吴益通风报信就有鬼了!
  此后一两个时辰之内,又有人影陆续返回,进入清源集的营地之内。
  不过,因为夜色浓,距离又远,巨熊帮的哨探也只是知道有人进出,却看不清那些进出之人的样貌长相。
  加上双方本来就非常陌生,这次之间,彼此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所以,具体有哪些人趁夜溜出营地,巨熊帮的哨探并不知道。
  洪铨抓住这一点,就冲几人开始发难。
  你们的营地一点规矩都没有吗?是茅坑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现在我也不要别的,你们把昨夜偷偷溜出去营地,给吴益通风报信之人交出来!
  对面几人便都是一脸的为难。
  这个说,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不好?
  你做事这么较真,会没朋友的!
  做人做事,温和圆润一点,会死啊?
  那个说,大家平日里都是兄弟。
  师兄弟,讲义气。
  你现在让我交人,怎么,你看我像是个会出卖兄弟的小人吗?
  你要实在看不过眼,这样,你让戚大馆主把我给撤了,或者干脆将我撵回清源集得了。
  然后,让你洪大队长将我们营地的事情也全管起来好不好?
  瞪我干什么,你还要对我行军法不成?
  这就要砍我脑袋?来来,我脖子就在这里,朝这砍,砍准点,爷我今天把脑袋送你当球踢!
  另一个就出来打圆场,哎呀,洪大队长,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什么通风报信,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
  我们既然受了戚大馆主的调令征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tn的安乐集和百源集那群鸟杂碎干一架!
  运气不好,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多大点事!
  跟他吴益通风报信?
  你随便找人问问,我xx这辈子可曾舔过吴家人的腚眼!
  说不定就是夜里睡不着,出去撒泡尿,拉个屎,顺便吹吹风,这很正常。
  这营地的情况你也知道,要吃没好吃,要睡没好睡,还不准饮酒,平日里大家都潇洒惯了,哪里受过这等罪?
  趁着其他人都休息了,悄悄出去透个气,人之常情,咱们都理解理解。
  态度各有不同,说出来的话,各有各的气人。
  可归根到底,交人是不可能交人的。
  便是把我撤了甚至杀了,也是交不出人来的。
  甚至有人干脆直说了,你让我们交人,我们也不知道有谁出去过。
  毕竟你们都看到了嘛,我们晚上根本就没有安排人夜勤值岗,不知道谁趁夜溜出去,又趁夜溜回来,这很正常,不是吗?
  ……
  一开始,洪铨的情绪还算比较稳定。
  努力做出就事论事,努力沟通的姿态。
  可这些人要么不吭声,只要一开腔,说出的话,却是一个比一个气人。
  到了最后,洪铨基本就只剩情绪输出了。
  反倒对面几个被他喷了一脸唾液的家伙,一个个“油”性十足,不受一点伤害。
  一个更是干脆道,你说完了吗?
  昨晚吃东西坏了肚子,我要找地方拉屎去,要不,洪大队长一起?
  “……”
  洪铨深吸一口气,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了。
  在他身后,有人面无表情,有人神游天外,有人一脸讥诮,有人嘲弄不屑。
  来到耿煊和冯煜面前,洪铨努力将心底的火气压了下去,问礼道:
  “帮主,副帮主。”
  耿煊点头,笑着问:“感觉如何?”
  洪铨闻言,忍不住脸皮抽了抽,摇头道:
  “沟通不了,根本就沟通不了。”
  说到这里,被他强压在心底的情绪又翻涌了起来。
  他忍不住强调道:
  “跟他们说任何道理都是说不通的,只有杀。
  不将那些脑袋铁,脾气倔,自以为讲义气的,狠狠地杀上一批,杀到他们打心底里怕了。
  我说的任何话,都是没有人听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耿煊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第一次,他对自家帮主忽然兴起,拔刀就杀,大杀特杀的作风产生了强烈的期待。
  耿煊看懂了洪铨的眼神,却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
  只是问:
  “针对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建议吗?”
  洪铨想了想,道:
  “指望他们,是不可能了。
  若您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咱们将整个营地的哨探之权全部拿过来。
  他们清源集,三通集各自营地之内的情况咱们可以不管。
  但却不得再如现在这般,随意进出营地。”
  耿煊摇头道:
  “三通集,清源集两集征集到这营地中的修炼者也有九百多人吧?
  要是照你说的这么搞,他们当场就得闹起来。
  说不定还要与咱们的人直接起冲突。”
  到时没有与吴益的人马打起来,内部自己人先干上一仗,那就成黑色幽默了。
  洪铨道:
  “那岂不是正好,有人闹那就立刻抓来杀了。
  其实,很多人都是嘴上说的凶,等他们知道,刀子真的会落在脖子上,他们自己就怕了,人也就规矩老实了。
  现在一个个如此桀骜,不服管束,多半都是给惯得!”
  耿煊没有反驳洪铨的观点,继续道:
  “而且,咱们巨熊帮总共也就四百多人。
  其中,一大半还都是昨日才刚刚入帮。
  许多在昨日入帮之前,还是俘虏的身份。
  来源有多复杂,你应该清楚。
  现在,将他们拘在一起,有咱们盯着,倒都还算规矩。
  可若分散出去,你确定,他们的表现就会比三通集,还有清源集的那些人会更好?”
  说到这里的耿煊看着洪铨,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对咱们巨熊帮的成员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有所误解?
  不会真以为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老实听话,是他们发自内心的真实表达吧?
  “呃……”
  洪铨为之语塞。
  好一阵之后,才一脸不甘的道:
  “可也不能这么听之任之吧?
  如此大事,事关这么多人的生死。
  一个个都没有郑重以待的心思,如同儿戏。
  还真以为咱们是过来打群架的?!”
  耿煊看着洪铨,没有就他吐槽的问题给与回应,反而问道:
  “你觉得,这种情况,是清源集,还有三通集所独有的吗?”
  洪铨闻言,愣了一下,看向耿煊,缓缓开口道:
  “帮主,您的意思是?”
  “你觉得,吴益那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会比咱们这边更好吗?”耿煊问。
  洪铨仔细想了想,摇头道:
  “我觉得,吴益那边的情况,不会比咱们这边更好。
  安乐集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可若说百源集,那我可太了解了。
  这次,他们相当于是被吴益用刀直接搁在了腰眼上,被逼着上了吴益的船。
  吴益能把他们聚起来,拉出百源集,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心里本就有不满,要是吴益管理太严,说不定直接就炸了。
  吴益现在要拢住他们,一边要靠吓,另一边还要靠哄,自然不敢执行太过严苛的军规军令。
  ……那些从元京来的雇佣兵,我不了解。
  不过,人家是拿钱办事,吴益能对他们用的手段就更少,掌控也更低。
  要是稍微压得狠了,不如人意,让人感觉憋屈了,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人,吴益能拿人家怎么办?
  所以,我料想,那些雇佣兵,并不会比安乐集还有百源集的那些人更守规矩。”
  耿煊点头,问:“那你觉得,以这样的情况,吴益能够组织起一场有效的夜袭吗?”
  洪铨摇头道:
  “按理说,是不太可能的。
  说不定半途就得跑掉一半。
  而只要发现咱们早有准备,能豁出命上来与咱们硬磕的,我觉得也不会多。”
  说到这里,洪铨看向耿煊,脸上神情,却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不过,帮主,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判断。
  万一吴益就做了这样的决定呢?
  万一他手下就有一支擅长夜袭,也敢于夜袭的精锐呢?
  咱们不能只考虑好的情况,也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甚至为此有充分的预备和防范。
  不能有任何侥幸之心。
  防备夜袭,是野外扎营的基本要求!
  再如何强调都不为过。
  咱们万不能因为‘觉得对方不会夜袭’,就有丝毫懈怠之念。
  万一呢?
  万一这就是敌人故意给我们营造的假象,致命一击说不定就藏在其中!”
  耿煊赶紧抬手,好言安抚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非常认可。
  不仅认可,我还很支持!
  不过,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
  你也应该明白,这不是一蹴而就,立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我支持你按照正规军队的设想打造巨熊帮,但现实的客观情况,你也要充分的考虑到。”
  说到这里,见洪铨还要说什么,耿煊赶紧道:
  “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在管好咱们自己这一摊事情的前提下,你可以安排人对清源集、三通集的营地多一些留意。
  看看都有哪些人没事就喜欢进进出出……不需要阻止,把他们记下来就行。
  好了,就这样。”
  旁边的冯煜,一会儿看看“角色扮演”已经完全入迷的洪铨,一会儿又看看耿煊,眼神之中,意味莫名。
  将洪铨打发走,耿煊看向冯煜。
  冯煜心头一跳,赶紧端正站好,不知不觉间,居然也带上了一点点军旅之气。
  耿煊道:“我也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帮主您说。”
  耿煊道:“你赶紧去准备一些抹额。”
  说着,耿煊将腰间纯金打造的巨熊帮金令露给冯煜,将上面阴刻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幼熊展示给冯煜看。“若是可以,尽量将咱们巨熊帮的标志也带上去。”
  “帮主,这抹额是?”冯煜眼中露出疑惑神色。
  “哦,就是一根可以缠在额头上的束带。
  和包头巾差不多,只不过,用料会更少一些。”
  “您这是?”冯煜恍然,有些惊讶,又有些若有所思的询问道。
  耿煊道:
  “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担心就这么上阵厮杀,很快就会乱作一团。
  大家彼此又不相识,要是与敌人一起逮着自己人砍,那就有点好笑了。
  所以,我得给他们做个区分。
  至少,要让他们开杀的时候能够分得清敌我。”
  冯煜了然道:
  “这么说,需得选个醒目的颜色才好……您觉得用什么颜色比较好?
  白色?红色?绿色?黄色?……或者黑色?”
  耿煊张了张嘴,最后却道:“我觉得都行,你看着弄吧。”
  “那就红色吧,即便见了血,也不会被人搞混。”冯煜道。
  “……行吧。”
  “要准备多少?”冯煜又问。
  耿煊道:“尽量多准备点吧,咱们四百多名帮众,清源集三通集加起来九百多人,还有范宏盛他们那一千人,至少要做到人手一份。”
  那至少要准备两千五百份才勉强够用。
  冯煜张了张嘴,这远比他以为的数量更多。
  怔了一下,他才道:“这马上就要天明了,时间也来不及吧?”
  因为按照方锦堂、戚明诚他们的估计,天色一亮,吴益那一千五百人就要压上来了。
  也就是说,范宏盛等人从八家里坊带来的一千人,大概率是赶不上趟了。
  对此,耿煊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道:
  “你先准备着,有备无患,即便这次没用上,下次也还有用。
  ……这事你可以交给罗青去操弄,他在这方面应该比较熟悉。”
  待冯煜领了任务快步离开,耿煊便准备返回营帐继续自己的修炼。
  对他来说,即便是当下这种时候,修炼的性价比,也远超其他。
  就在这时,耿煊忽地凝目远视。
  只见北方的荒原之上,数骑快马正在朝着营地方向快速接近。
  而当先两人,正是方锦堂和戚明诚二人。
  纵马快速朝营地接近的两人,似乎也看到了耿煊。
  很快便催马朝他这边驰来。
  来到近处,耿煊见两人一脸凝重的神色,好奇问:
  “你俩这是怎么啦?”
  方锦堂道:“刚才,趁大家埋锅造饭之际,我邀上戚大馆主一起去北边看看。”
  “所以,你们看到了什么?吴益带人杀过来了?”
  若是如此,两人也不该是这般表情才对。
  因为这在大家的预判中,算是正常展开,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方锦堂摇头道:“没有动静。”
  说着,他顿了顿,又特意强调道:“我们去吴益的营地看了,没有任何动静!”
  按照他们的推测,天色一亮,吴益就会迫不及待的动手。
  现在寅时已过。
  按理说,对面营地早就应该忙活起来,甚至,全都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才对。
  没有任何动静,在方锦堂等人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听了方锦堂的话,耿煊心中却是一动。
  心想,这很可能就是昨夜巨熊帮纳新之后,散去的六十五点黑运劫数带来了意外变数。
  耿煊问:“难道吴益带人撤走了?”
  方锦堂摇头道:
  “人没有撤,一些正常的活动还是有的。
  只不过,所有人表现得都很散漫松弛,一点战前准备都没有做。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来找咱们血战,而是跑过来郊游的一般。”
  耿煊点头,问:“你们可有抵近了观察?”
  方锦堂摇头道:“那倒没有。”
  远远的观察,即便被发现,以他们的本事,也可以从容退走。
  可若抵近了观察,不小心落入对方的包围之中,那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耿煊对二人道。
  “啊?……好。”
  虽然有些惊讶,但见识过“苏瑞良”本事的方锦堂当即点头。
  若是有“苏瑞良”一起,他倒是不怕探察得更仔细一些。
  ……
  就在耿煊与方锦堂、戚明诚等人纵马深入营地以北的荒野,向着吴益等人驻扎的营地快速逼近之时。
  北方十五里外的营地之内。
  自从丑时开始,本就毫无睡意的吴益在接连亲自接见了几波行踪鬼祟的,藏头露尾之人以后,便一人枯坐在了营帐之内。
  此后,吴晖多次在账外禀报,说又有人潜入营地附近,说有关于三通集、清源集的绝密消息,要与他当面讲述。
  吴益都没再亲自出面,只是叮嘱吴晖去接见,并令心腹之人守好营地,谨防一些不好的消息在营地之内扩散。
  吴益自己,就这么一直枯坐在营帐之内。
  他那双无人可见的双眼之内,时而恨意疯狂,时而痛苦绝望。
  他就像是一头体内有着无穷恨意和凶戾想要发泄,最终却发现自己已落入猎人早就挖好的陷阱之内,陷入绝境的凶兽。
  相比于一个月以前的意气风发,雄心万丈。
  此刻的吴益,脸上沟壑纵横,脸色苍白而憔悴。
  看上去何止老了十岁。
  现在的他,完全凭胸中的一股火焰在支撑着。
  在黑暗的营帐内,吴益就这么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枯坐着。
  时间流逝。
  忽然,身体强大的本能让他眼皮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
  待身形僵直了片刻,吴益缓缓抬起头来。
  营帐的门帘,除了一角没有恢复原状,还在轻轻摆动,一切都已经恢复到正常模样。
  而在吴益身前,原本空无一人的营帐中央,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来。
  “你是谁?……‘苏——瑞——良’?”
  吴益面朝帐中之人开口质问,然后怔了一下,说出了那个今夜已经不知道多少遍钻入他耳中,甚至带着锥心蚀骨之毒钻入他心中的名字。
  一声轻笑。
  “吴老哥,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那让他看不真切的身影忽然笑道,话语中,带着暖人心扉的温度。
  下一刻,光华一闪,熄灭的油灯被那人点亮。
  一个只见过一次,却让吴益印象深刻的面容呈现在吴益面前。
  在看清此人的瞬间,吴益瞳孔猛缩,失声道:“项凌!”
  此刻的他,也没再维持表面的恭敬,直呼其名。
  项凌打量着吴益,脸上带着关怀,关怀中带着淡淡怜悯的神色,轻叹道:
  “吴老哥,有信的事,你要节哀。”
  本来沉浸在绝望情绪中的吴益,此刻眼中却是光华大盛。
  他紧紧的盯着项凌,道:“项右使,阁下此刻造访,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给我吧?”
  项凌愣了一下,看向吴益,赞赏道:“看来老哥并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吴益没有接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两刻钟之后,项凌走了。
  营帐中,再次只剩吴益一人。
  这一次,他只一人枯坐了片刻,便大步走出自己的营帐。
  而此刻,一个个还显得睡眼惺忪的身影正被人从一个个帐篷中唤醒,脸上因为睡眠不足,露出不满、愤懑的情绪。
  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似乎在抱怨,又似乎在咒骂。
  在见到吴益忽然出现,都吓了一跳,迅速规矩站好。
  对于这种情绪的输出,吴益根本没有计较,招手唤来正在到处忙活的吴晖。
  “大兄。”吴晖来到近处,一脸的忧色。
  ——他已经从那些陆续而来的“拜访者”口中,知道了对面的情况,同样也知道了幕后黑手“苏瑞良”的存在。
  吴益重重的拍了他肩头一下,脸上还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大兄?!”吴晖脸上带着好奇的问询道。
  “不必担心,那苏瑞良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一件好事!
  这消息也别对大家隐瞒,要是被他们从别处听见,指不定还要传成什么模样。
  你这样……”吴益低声对吴晖交代起来。
  ……
  当耿煊与方锦堂、戚明诚以及另外几骑来到吴益等人驻扎的营地之外,正准备朝里面观瞧。
  眼前所见,却都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营地入口外,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正聚满了人。
  时不时就有叫好,起哄,哄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人群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子。
  圈子中央,正有五个修炼者结伴组队,与一个有着炼髓境界之人战斗在一起。
  五个结伴组队之人,全都有着炼骨境界的修为。
  但与其说他们五人是在与那名炼髓境界之人战斗,还不如说他们在被单方面的调教着。
  时不时便有人屁股被踹,扑趴在地,或是趔趄飞出,四仰八叉。
  可以说是洋相尽出。
  但五人却一点都不羞恼,翻身起来,便立刻投入针对那名炼髓境的新一轮围攻。
  这些出身于元州的修炼者,虽然性情上不喜被强令约束。
  但他们同样很清楚,能得一位炼髓境做陪练,不用担心对方下死手,帮他们磨合小队的配合,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在战圈之外,围观诸人,同样看得非常入迷。
  就在这时,有人从营地内端出还冒着热气的巨大蒸笼,将刚刚出锅,似乎还在散发着麦香的松软蒸饼送到观战者的手中。
  看到这么离谱的一幕,方锦堂、戚明诚等人瞪大了眼睛,感觉极其不可思议。
  这是大战在即该有的氛围吗?!
  吴益带着一千五百人杀气腾腾的冲出百源集,来到清源集附近,难道就只是因为闲得无聊,跑来郊游野营的?
  方锦堂眼神阴沉的看着那显得过于散漫轻松的场面,忽然道:
  “苏帮主,您说,您要是这时候率着麾下的玄幽铁骑杀过去,这些人结果如何?”
  耿煊看向一个方向,笑道:“没那么容易。”
  方锦堂顺着耿煊的视线,抬眼看去,也是默然。
  在那里,正有几名同样骑在玄幽马背上的修炼者远远的看着他们,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防备。
  他们并没有骑着几匹玄幽马朝他们冲来,只是远远的看着。
  但方锦堂很明白,只要有他们在,他刚才说的那种假设,就不成立。
  因为这样分散在荒野上,机警的监视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的玄幽马队,非只一个。
  而是拉网式的,分布在这片广袤的荒野之上。
  无论他们采用什么手段,在抵近营地之前,都必然会被这些玄幽马队获知,并提前做好应对防范。
  耿煊在远远看了几眼之后,却没有方锦堂、戚明诚等人心中那些“多愁善感”,而是直接调转马头,疾行回返。
  “苏帮主!”
  方锦堂赶紧策马跟上,一边问计道:
  “吴益现在不主动来攻,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抓紧时间,努力修炼啊。”耿煊回道。
  “呃……呵呵。”
  方锦堂感觉“苏帮主”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还是干笑了两声,问:
  “他会不会意识到主动进攻会吃亏,所以想要等我们主动去攻击他们?”
  耿煊问:“咱们会主动攻击吗?”
  “当然不会。”
  方锦堂理所当然道:
  “心急报仇的是他,又不是咱们。
  安乐集,百源集的那些人就不说了,那些元京过来的雇佣兵,每过一天,烧得可都是银子。
  不管他耍什么手段,等他银子烧光的那一天,人家可不会多陪他一天!”
  “那不就得了。”
  返回营地之后,方锦堂和戚明诚还想拉着“苏瑞良”仔细商量一下。
  结果,人家根本不接招,径直返回了自家营地之内。
  两人以为,幺蛾子已经够多,不会再有什么“新鲜事”刺激他们神经了。
  可很快,得到消息的他们就冲出了营帐,来到巨熊帮的营地入口处。
  而巨熊帮上下,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两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亡魂大冒。
  心道,这“苏瑞良”不会是要跑路吧?
  他不可能做出这么丧天良的事情来吧?
  前面把我们顶到了与吴益不死不休的位置上,现在,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要溜?!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吴益那边已经狠狠闪了他们,还嫌不够是吧?!
  怀着有些崩溃的情绪,两人找到了正翻身上了一匹玄幽马的耿煊。
  方锦堂、戚明诚一左一右拉住马缰,齐声质问:
  “苏帮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清源集啊。”耿煊道。
  “啊?”
  两人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
  “既然吴益不打算主动进攻,你们也没有主动攻上去的兴趣,那咱们何必与他在这野地里干耗?”
  “无论他想打什么牌,咱们回清源集等着,以逸待劳,难道不好吗?”
  两人相视一眼,也觉得这有道理。
  可并没有等上太久,他们就再一次险些崩溃。
  已经跟他们走到清源集外的“苏瑞良”,并没有进入清源集内,而是领着巨熊帮众驻扎在了清源集背后。
  “玄幽铁骑要想发挥出最大威力,必须在开阔的荒野之中,不能拘束在集市之内。”
  “而且,在真正发动之前,不能让敌人知道其究竟位于何处。”
  “也不能让敌人知道究竟酝酿何种计划,准备于何时动手。”
  “只有这样,才可以掌握绝对的主动。”
  “一旦动手,就势如雷霆,一击致命!”
  听了他这番侃侃而谈,两人真的很想在他耳旁大吼。
  这不就是我们最初给你的建议吗?
  结果你不听,偏要显露形迹。
  现在好了吧,吴益知道了你们的存在,知道正面打不过,人家不来了。
  略略略。
  现在,你反倒想起我们的建议来!
  你是成心的吧?
  你就是不想我们这一仗赢得太轻松,是不是?!
  到了这一步,两人真的被“苏瑞良”莫名其妙的操作给搞怕了。
  更担心这家伙现在嘴上说得好好的,转眼就带着整个巨熊帮的人再一次开溜。
  所以,任“苏瑞良”理由说得多充分,他们都要求巨熊帮必须驻扎在清源集内。
  不过,考虑到集市确实有点限制玄幽铁骑的机动能力。
  一直拘在集市之中,处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玄幽铁骑也很难起到奇兵震慑的作用。
  便也同意了“苏瑞良”的要求,他可以带领玄幽铁骑在集市之外游弋隐藏。
  为了方便玄幽铁骑的休整补给,戚明诚甚至将清源集以南的几套别院暂时借给了巨熊帮,方便玄幽马借这些落脚休整。
  谈妥之后,耿煊反倒大大方方的进了清源集。
  在单独给他的院中住下之后,耿煊第一时间取出了腰间的解割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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