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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线为圣诞篇后的春天】
  当北半球的中高纬地区还饱受春寒侵袭之时,靠近赤道的某座小岛上总是骄阳似火。
  神奇的造物主突发奇想,在浅浅的蓝色中混入了翡翠辣绿,调制出了眼前这片世间少见的果冻海。微风搅碎了日光,沿着绵长的海岸线洒向海面,波光粼粼。
  “唉——”
  面对着如此绝美的景色,陈佳辰不仅难以获得丝毫的愉悦,反而唉声叹气。她裹着防晒罩衫躲在大大的遮阳伞下,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鸡尾酒,双目迷离地不停问自己:我来这儿到底是干嘛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啊?为什么啊?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自打上次露营结识了周从嘉的朋友们,陈佳辰与他们意外地相谈甚欢,其中一位名叫许博文的男生挺擅长摄影,帮忙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对方时不时约她出来吃饭,但她实在不想与周从嘉的圈子牵扯过深,婉拒了几次后便没有了下文。
  不过上个月陈佳辰恰好有作业请教许博文,闲聊中她忍不住诉苦,透露出自己学业找工压力巨大,当然令她压力最大的三角关系可是一个字也不敢提的。
  意识到抱怨的有些太多,陈佳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起来,对方倒觉得没什么,反过来还安慰她,帮她出主意。
  就这么聊着聊着聊到了春假,陈佳辰直言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弦绷得要断了,根本没空去考虑假期。听闻此言,许博文列举了自己劳逸结合的经验,指出适当的放松反而能提高学习效率,接着便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前往海岛旅行。
  陈佳辰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但她已经在一段非常糟糕的关系中陷得太深了,实在没精力再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她不想害人害己。
  一起旅游,陈佳辰倒挺无所谓的。她既然把对方当朋友,自然没打算让对方替自己出钱,如果能玩得到一起,她甚至不介意负担对方的花费。
  至于人身安全,陈佳辰觉得更没必要担心了,之前自己和樊云他们满世界乱跑不知道多少回了,与那些豺狼虎豹都能相安无事,更别说许博文这样腼腆木讷的做题家了。毕竟可不是每个学霸都能像周从嘉那样不要脸,干得出强推强上的事来。
  不过陈佳辰还是很在意旅游地点的,她可不想再像露营那次一样累得腰酸背痛,她只想轻轻松松地躺尸。于是她针对许博文的提议回复道“听起来挺有道理的,那你准备去哪儿玩”,对方没几分钟就把她拉进了一个群聊。
  点进成员名字,周从嘉与他的好学妹冯燕书赫然在列,陈佳辰不禁大叫卧槽:这尼玛不是死渣男和他女朋友吗?靠北,自己最近忙没空联系他,没想到……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一个渣男的见不得光的炮友,又有什么资格管他们呢?
  陈佳辰实在不想重蹈露营时的覆辙,她准备私聊许博文退出活动,只是借口还没想好呢,许博文已经在群里发话了:“我拉了上次露营的@小辰不爱吃橙子,她加入的话,可以与kk一间房。这样人数正好,@周从嘉,你也不用独享大床房了,嘿嘿。”
  配合着坏笑的表情包,陈佳辰突然感觉呼吸困难。这些漫不经意的文字所构筑的现实,把她编织的美梦击得粉碎,她没办法再当鸵鸟了。
  酒呢?陈佳辰的喉口骤然发紧,本能地渴望着酒精的滋润,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处图书馆,上哪儿来的酒。
  她冲进洗手间,不停地用冷水洗脸。她以为自己会哭,但奇怪的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默认周从嘉会与别人上床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陈佳辰难过得无以复加,她没有心思学习了。恍恍惚惚收拾好东西回到家,她便直奔厨房拿酒,迫不及待地猛灌一大口。
  大半瓶下去,她醉了。明明盖着厚厚的毯子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陈佳辰还是觉得冷,她忽然有些想妈妈了。
  等她梦醒的时候,窗外的天早就黑了。陈佳辰的情绪低落极了,她摇摇晃晃地打开了所有的灯,贪婪地汲取着人造光所带来的温暖,可怜又可悲。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
  吃了点东西后,陈佳辰才仿佛有了底气般打开了手机。她快速扫视了群里的信息,没有看到周从嘉的发言,只发现kk和另一个男生各有安排先后退出了,如果自己参加并与冯燕书一间房的话,人数和房间是刚刚好的。
  更让人郁闷的是,冯燕书竟然在群内主动提出,为照顾落单的陈佳辰她愿意与之同住,互相照应。甚至这才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已经把旅行计划做出来了。
  “什么嘛,你们这群人,这么快就把别人的人生安排好了呢,效率真高呀,呵呵。”陈佳辰边小酸几句边浏览文档,看着看着忍住不住赞叹这行程做得可真好啊!图文并茂、数据翔实,引得她都心动了。
  陈佳辰打心眼里喜欢热热闹闹的场合,喜欢一群人有说有笑,喜欢简单的快乐……这些东西总能抚慰寂寞的心灵,让她获得一种短暂的归属感。可是转念一想,上次露营自己吃了大亏,不光被周从嘉这个前男友现炮友尿了一身,还发着烧呢就又被他趁着照顾之机强干了两发,美其名曰“又热又紧”,真真是禽兽不如。
  许文博见陈佳辰和周从嘉迟迟没说话,便又@了俩人询问意见。望着并排的两个id紧紧挨在一起,陈佳辰的心中涌起一阵诡异的甜蜜,脸蛋儿也不自觉的泛着红晕。
  但很快冯燕书出面替周从嘉解释说他忙得没空看手机,不过他是确定要参加旅行的,一定会听从大家伙儿的安排。许博文回复一个ok后,再次@了陈佳辰,并在群里开玩笑发一些如果她不去那自己只能当电灯泡、太惨了、快救救我之类的话语。
  我去了我就不当电灯泡啦?陈佳辰翻了个白眼自嘲一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加入。犹豫了半天做不了决定,她便搬出了缓兵之计,称自己有门功课时间未定,明天才能给答复。
  当晚她找了个借口好说歹说把周从嘉叫到家里来,一番酣畅淋漓的大战后,陈佳辰于贤者时间询问周从嘉自己要不要一起去旅行,周从嘉回道你想去就去。她再问你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吗时,周从嘉还是同样的答案。
  陈佳辰感到很沮丧,身子一个没绷住,上面的眼泪与下体的精液一齐汩汩往外流。她揉着酸痛的小肚子,心中无限委屈,忍不住质问周从嘉到底有没有与学妹上过床。
  尽管得到否定的回复,陈佳辰依旧一个字儿都不信,她擦着泪继续发问如果自己这次不去,他们俩会在大床房里做爱吗?周从嘉想了想给出了个“不知道,顺其自然吧”的回答,于是陈佳辰赌气之下便报名了海岛之行。
  因为还有一门考试,陈佳辰比其他已经买好机票的人晚半天抵达。可是等真正落地到酒店与冯燕书住同一间房时,她立刻就后悔了。
  冯燕书的落落大方害得她不怎么敢直视对方的双眼,而且对方一向她释放善意她就浑身不自在。陈佳辰每每唾弃自个儿怎么混得像个恶毒女配似的,怎么就能干出这么不体面的事呢?自己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呢?
  但后来她发现周从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啥干啥,白天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到晚上就给她发些不堪入目的信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让陈佳辰更不爽了:凭什么就自己在这里做贼心虚,你周从嘉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你都不要脸那我一个人在这愧疚个什么劲啊?遂豁然开朗,与冯燕书渐渐熟络了起来。
  几天的相处下来,陈佳辰想通了周从嘉为什么会选择学妹。假如自己是个男人,自己也一定会选择冯燕书那样在人群中闪着耀眼光芒的优秀女生,而不是自己这种,这种……
  即使在度假,冯燕书仍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健身,极为自律。而且她总怕吵醒同屋的陈佳辰,所以一直蹑手蹑脚,很是体贴。所幸陈佳辰总是深夜与周从嘉聊骚,白天睡得很沉压根儿感受不到对方的行动,甚至冯燕书叫醒她吃早餐时,她还奇怪为什么对方每天早晨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同样在学冲浪,冯燕书身材匀称、体态健美,依靠着卓越的核心肌群,她很快就学会了起乘并稳稳立于木板之上,第二天就已经可以顺利转向了,上手极快。反观陈佳辰,大概因为胸大屁股大导致身体的重心不太对,她穿着公主风的甜美泳衣在板子上摔得稀里哗啦,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不过陈佳辰丝毫不气馁,她虽然羡慕别人厉害但也不忘鼓励自己笨鸟先飞,她决定找个人少的地方练习划水。
  正练的起劲儿呢,周从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俯下身说了句“又撅着你那肥屁股,扭给谁看呢?有些姿势床上摆惯了,在公共场合也憋不住了?”后,就抱着自己的冲浪板慢悠悠地走了。
  陈佳辰顿时气红了眼眶,瞬间就没了继续冲浪的兴致。她默默爬起身,拖着板子走回遮阳伞下,快速披上宽大的罩衫缩进椅子里一言不发。
  她想起了之前被陌生男子骚扰的经历,想起了被嘲笑像乳牛的发育期,想起了……她一直以为周从嘉是特别的,与那些浅薄的、轻浮的、油腔滑调的男人不一样,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悲伤的情绪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陈佳辰叫住在沙滩上转悠的服务生,从托盘中抄起一杯pinacolada一饮而尽,打算趁着酒劲儿跑去大骂周从嘉一顿。
  可等她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罪魁祸首时,她却没了上前一步的勇气。只见周从嘉与冯燕书正在海里练习转向,你追我赶好不热闹。中途冯燕书一个顺拐栽进了水里,周从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冯燕书连呛好几口水,起身后一抹脸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惹得周从嘉开怀大笑。他举起握紧拳头的左臂,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肱二头肌,接着又指了指大腿上的股直肌,引得冯燕书连连点头,随后还在他的腹肌上轻拍了两下。
  可恶!躲在游客遮阳伞后的陈佳辰气得直跺脚,心口的酸气仿佛岩浆一样咕嘟咕嘟往火山口涌:贱男人,笑个屁笑,丑死了!对我一脸冷若冰霜,对着别人就笑开了花儿,亏我还陪你睡……啊啊啊怎么可以随便摸男人腹肌,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不知检点!呜呜呜,明明我都好长时间没摸到过了,你怎么就能……唉!
  陈佳辰的碎碎念引来伞下的金发游客频频回头,意识到自己吵到别人了,她慌忙道完歉,灰溜溜地逃走了。
  果然,亲眼见到周从嘉与别人相处甚欢的场面,陈佳辰还是承受不住,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什么时候他也能与自己有说有笑呢?既然她那么好,为什么还要与自己偷情呢?如果当初……陈佳辰擦干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才跑去找教练退掉了冲浪课,一个人回酒店房间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下去吃。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外面的天早就黑了,此刻冯燕书正窝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书,时不时拿起笔写写画画。大概是一睁眼身旁就有人陪着,陈佳辰望向昏黄的光源,感到一阵莫名的温馨。
  听到动静,冯燕书抬起头笑着解释道进屋见她睡得太香便没舍得叫醒她吃晚饭,然后轻声询问她肚子饿不饿,要不请小管家准备点吃的送过来?
  陈佳辰顿觉不好意思,摸摸嘴角暗道不会流口水了吧。接着她冲冯燕书摆摆手说自己还是去楼下餐厅吧,免得弄得屋里都是饭味儿。
  冯燕书晚上本来有个视频会议,她一开始怕打字声音吵着陈佳辰睡觉故而没用电脑,既然陈佳辰要下楼吃饭,那她正好不用再找地方了,直接就可以在房间里开会。
  于是冯燕书点点头,先是说出她对晚上吃的那家餐厅的评价以供参考,接着说明自己的会议大概几点结束并提到其他人应该在自由活动,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们,最后嘱咐陈佳辰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靠近没人的海边。
  陈佳辰道完谢便在楼下几个餐厅之间晃悠,不知道该选哪个,她胃口欠佳,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她的头号情敌。回想到冯燕书为人处事之坦然大气,行为举止之细致周到,陈佳辰自愧不如。面对着这样近乎完美的女生,陈佳辰不仅毫无与周从嘉偷情的窃喜,反而充满了浓浓的负罪感。
  随便走进一家餐厅,陈佳辰食不知味,不知如何排遣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她坐在空旷的露台边朝下看去,人们三三两两,或交谈或畅饮,衬得独享二层的她更显孤单。
  吃了一份刺身胃有些不舒服,陈佳辰立刻叫来一杯热水,顺便追加了几个热菜。等待的间隙她实在闲的无聊,便给樊云又是发信息又是打视频。
  在尝试第三次拨打后,对面终于接起电话,一声熟悉的“宝贝儿”跨越太平洋,一下子就抚平了女孩子那颗不安的心。
  陈佳辰也不管镜头那端为什么会对着天花板,就自顾自地开始吐槽这趟诡异的旅程,说到最后大骂自己脑子进水跑来干嘛,真是没苦硬吃!
  就这么絮絮叨叨十来分钟,陈佳辰才想起来问对方在干嘛。樊云说自己正在吃早餐呢,接着嘲笑她吃饱了撑的学别人找什么炮友啊,确实脑子进水了。
  女孩显然不服气,争辩道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樊云在电话那头儿快笑嘻了:“你是女的我是男的,那能一样吗?你跟人说你这个自行车是免费的自行车,结果你居然怪别人站起来使劲儿蹬?”
  陈佳辰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耳边全是樊云劝她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心态崩成这样还是赶紧抽身吧、免得被周从嘉给整进精神病院之类的话语。
  听见电话那边没了声音,樊云估摸着她心里还是舍不得那只小凤凰,于是赶紧换了个说辞劝她上位,大谈特谈如何用身体留住男人。
  “可是……可是学妹人真的很好耶,我不想伤害——”
  “既然知道人家很好,那你插足别人干啥?虚伪不?”
  樊云听不得那些真真假假,翻了个大白眼直接打断陈佳辰,质问她既不上位又不撤退,到底在纠结个啥玩意儿?
  陈佳辰很是茫然,她是真的厘不清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她只能坦诚地谈了谈自己的感受,说看到周从嘉就很难控制住自己,想亲近他,想让他陪着,想……樊云认真想了一会儿,没等她说完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well,说白了你就是想上他呗……反正你们人生规划不一样,肯定要分开的,确实没必要浪费时间谈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你还不如就把他当鸭子多睡几次,还不用付嫖资呢,你说是吧?睡到就是赚到,你管他有没有女朋友,不耽误伺候你不就行了呗?而且他都为了你出轨,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唔……好像蛮有道理的哈。”
  陈佳辰陷入了沉思,换个角度看,让一个绝世好男人为了自己背叛感情背叛爱人,那不正说明自己魅力大嘛!这么说来,自己好像还挺厉害的?
  或许由于心情豁然开朗,面对一桌子的美食,樊云那边的沉默丝毫不影响陈佳辰的胃口大开,她开始往嘴里塞东西了。
  不过途中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句“你叫我几声好听的”时,她立刻就清了清嗓子,接着甜甜地喊了好几遍“云云”、“云总”、“云哥哥”,好话说了满满一箩筐。
  对面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但这是俩人早就习惯的相处模式,所以并不会影响她的食欲。直到听筒里突然冒出一句“叫爸爸”,才惹得陈佳辰勃然大怒:“樊云,你神经吧?又犯病了?”
  “不是让你叫。不好意思,现在有点事,先挂了。”但不知为何,电话并未切断,反而传出了女子细碎的呻吟声。
  陈佳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不仅没关掉手机,反而头也不抬地继续进食。周从嘉不知何时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很是突兀,陈佳辰瞟了他一眼,依旧若无其事地吃她的饭。
  周从嘉双手交迭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陈佳辰,伴随着活春宫的背景音看着她吃饭。陈佳辰亦不予理睬,只专心攻陷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
  等到陈佳辰撑得快吐了,电话那头才终于传来一句“妈的,怎么没关——喂,宝贝儿你在听吗?”,陈佳辰回答在听后,樊云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我要去公司给他们开早会了……你也别郁闷了,你就把那个渣男当不要钱的鸭子玩玩就行。哦对,这次别再搞出人命了,小心胎打多了不好嫁人。我急着出门,先挂了,宝贝儿拜拜。”
  这次电话是彻底挂断了,陈佳辰也彻底吃不动了,她擦擦嘴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周从嘉一把按住:“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女孩愣了一下,旋即双手合十笑得很甜:“不好意思哦,云云平日里讲话就是这个样子的,口无遮拦惯了,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们吧。”
  “谁让你解释这个。”周从嘉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语气很冲。陈佳辰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才发现他居然穿了件花衬衫,还真是稀奇呢。
  只见卡布里蓝的底料上坠着小黄花,搭配着被海风吹散的黑色头发,衬得周从嘉愈发唇红齿白。可惜陈佳辰无心欣赏美色,反而一肚子火气:穿这么骚结果扣子扣那么高,真是又当又立!腿岔那么开干嘛?那么一大坨还穿浅色短裤,什么品味,丑死了!人前一脸清高样儿,私下既不检点更不要脸,不愧是天生当鸭的料……
  可万一这是冯燕书给他搭配的呢?转念一想,陈佳辰更是酸得要冒泡,想抽回手却挣不开,她讲话也不客气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周从嘉又不松手又不知该让她解释什么,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自爱?”
  “你还好意思问?”陈佳辰猛得拽回了自己的手,冷笑一声道:“我要是自爱还轮得到你左拥右抱?你给我发那些信息拍那些照片的时候,怎么不劝我自爱了?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些的?”
  “我……”周从嘉一时语塞,他好像确实没立场,不过他就是浑身不舒服。见对方吃了瘪,陈佳辰立马反唇相讥:
  “有空管不相干的人自不自爱,不如管管你自己吧。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品学兼优的你竟然会堕落成这样……啧啧,出卖色相很熟练嘛,可谓一朝卖身,搞不好一辈子卖身哟。”
  “我什么时候——你不要血口喷人!”
  “怎么没有?我可亲眼见到了,你在海边故意秀肌肉引人来摸,可把你摸爽了吧,呵呵。”
  周从嘉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些,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陈佳辰才勉强说出看到了冯燕书摸他腹肌的一幕。他刚想张口解释自己只是在向对方演示哪些肌肉该发力,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句“谁让你偷窥我的”。
  陈佳辰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恼羞成怒地低吼道:“谁偷窥你了,大庭广众之下,能算偷窥吗?你自己搔首弄姿的怎么反倒怪别人看?你还好意思嫌我冲浪姿势难看?你要不要脸?”
  见周从嘉眉头紧皱似要发火,陈佳辰立马怂了,她赶忙拎起小包道一声“失陪”,步履匆匆,落荒而逃。
  可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陈佳辰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绕过了沿途的篝火晚会,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海滩。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她茫然地抬头望向满天星辰,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孤独。
  湿润的海风自黑沉沉的远方飘来,并不温柔地拂过女孩的脸庞,吹散了碎发。陈佳辰搓了搓光裸的手臂,心底涌起了强烈的渴望。
  她渴望不带情欲的拥抱,渴望充满怜惜的亲吻,渴望被真诚地爱慕着,而不是,不是……她有些悲哀地想,当初自己是不是不该太着急脱光衣服。是不是因为肉体过早进行了碰撞,灵魂才再难共鸣呢?
  陈佳辰讨厌孤独,憎恨孤独,她不敢再直视黑沉沉的海面,害怕被吸进无边的黑暗,再也爬不出来。恐惧蚕食着她颤抖的身体,她又想逃了。
  这次她逃回了人群中,身子也渐渐回暖。她想热闹,想放纵,想摆脱这无穷无尽的空虚,迫切想找东西填满自己。可除了身下的洞偶尔能得到短暂的满足外,再怎么拼命,心上的洞好像永远也填不满。
  陈佳辰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悠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一头扎进了人最多的地方。不过她胃有些不太舒服,于是跑到吧台顶着怪异的目光点了一杯热水,接着坐在角落里看着人群狂欢,一脸木然。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耳边忽然冒出一句“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房休息”,陈佳辰才赫然发现周从嘉居然就这样坐在自己身旁,手里拿着半杯酒摇晃。
  不过陈佳辰的心情实在太差了,她想发泄却没力气吵架,故而撇开目光选择了保持沉默。尽管努力欣赏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尽管旁边的人没再开口,陈佳辰依旧坐立难安,她下意识地整理着衣摆,却不小心碰到了周从嘉摆在沙发上的左手。
  陈佳辰像被烫到般立即缩回手,可惜慢了一步,周从嘉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扯。女孩大惊失色,即使身处光线幽暗的死角处,她却感觉如同在广场中央大跳踢踏舞一样,被人看了个精光。
  见死死抱住扶手的陈佳辰如此抗拒自己的怀抱,周从嘉没再勉强,就这么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端着酒杯,一言不发。
  感到相连的皮肤处快烧起来了,陈佳辰想挣脱又挣脱不了,她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说好的地下情吗,现在拉拉扯扯是要怎样?这还没到深夜的聊骚时间吧,有那么饥渴吗?为什么不去陪正牌女友呢?
  哦,人家在忙正事儿,没空理他呢,所以才找她这个炮友解闷儿来了……陈佳辰在心里一会儿骂自己脑袋进水了,怎么就稀里糊涂跑来与他和他女朋友一起旅行,一会儿又骂周从嘉怎么变成了这副德性,明明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骂着骂着,那些骂人的话语,全部变成了一声声叹息。
  如果在庄园时没浇他一身红酒……如果没与他一起过平安夜……如果没在露营的夜晚邀他看星星……如果能好好祝福他的新恋情,而不是被傲慢、嫉妒、愤怒、贪婪和色欲冲昏了头……如果当初抵御住了魔鬼的诱惑,没有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一切会不会,会不会……
  可是他握着自己的那只左手,好大,好有力,好温暖……好想念那些激烈的唇齿交缠,好想念他边揉弄着自己的身体边紧紧抱住……他抱得那样用力,是想把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吗?
  感受到下体突然涌出一波暖流,陈佳辰悄悄羞红了脸,心想让周从嘉插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他愿意再次紧紧抱住自己,那自己也愿意紧紧地裹住他,细细地含吮,投桃报李。
  于是她反客为主,大屁股一挪扭着小腰就埋入了周从嘉的胸膛,右手还不忘摸索一番与之十指紧扣,乖巧黏人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
  不仅如此,她还轻点了几下周从嘉的另一只手,拉着它进入衣服的下摆慢慢往上滑动,等停在了自己的腰际便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一声不吭地贴在了他的胸口。
  周从嘉见状也不再客气,捏了两把腰肉,直接摸上了运动内衣边缘,发现是有弹性的,手立马伸进去覆上那一坨软绵大力揉搓。
  耳朵完全贴在了周从嘉的左胸上,女孩抖着身子不能自已,她渐渐陷入一种美妙的迷幻之中:什么灯红酒绿什么纸醉金迷,那些都是虚的,只有身下这具火热的躯体,是这如梦境般的世界里唯一真实的存在。
  陈佳辰痴痴地笑了起来,笑自己傻,哪有人会在如此嘈杂的环境偷听别人的心跳,关键自己还很安心、很快乐,很满足……她感到奇怪,明明喝的是一大杯白开水,为什么自己好像醉了呢?
  顾不上甬道内的液体是不是快要渗出骑行裤,她不明白为什么周从嘉要按住她不让她扭动,她只想骑到周从嘉身上,加深这个姿势怪异的拥抱。
  周从嘉的手劲儿越来越大,娇嫩的蓓蕾也被蹂躏得越肿越大,陈佳辰放肆地大声呻吟着,反正这里这么吵,她可一点儿不怕别人听见。
  可她又怕周从嘉听不见。于是她挣扎着换了个姿势,依偎在他的耳边随着他的动作轻吟,她没想到被揉个胸居然会这么舒服,舒服地都快要去了。
  在冲上顶点时,她无法抑制地咬住了周从嘉的耳朵,她有一肚子的爱语想倾诉,她快憋不住了。
  陈佳辰的声音软得快掐出了水,她娇喘了一会儿后,贴着周从嘉的头颅呢喃道:“你不要走好不好……别回国了,留下来嘛……你留在这里,我,我给你当一辈子的情妇,好不好?”
  周从嘉的手停住了,一动不动,停了很久,久到连陈佳辰都清醒了过来,疑惑他为什么不动了,难道是硬到受不了了吗?
  女孩把脸埋进周从嘉的颈窝儿,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更为亲密的接触,她就情难自禁地露出羞涩的笑容:他会带我去哪儿呀,总不会带回房间吧?他能撑那么久嘛?难道要去厕所里……哎呀,这也太随便了吧,不好好求我的话,我是不会跟他走的,哼!
  可是等啊等,等了不知多久,等来的却是周从嘉抽出了手,一把将她从身上推开。陈佳辰不明所以,眼睁睁地瞅着浅色短裤的大鼓包一点点瘪下去,呆楞当场。
  一句“为什么”还未说出,她就见周从嘉掏出了手机,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喂,燕书,什么事?”接着站起身来嗯嗯点头,一边安慰对方别着急自己马上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什么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佳辰嘴巴一撇险些掉下眼泪,她猛吸几口气逼自己忽视那些由心脏发射出的刺骨的寒意,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偷来的幸福,总是要还回去的,没关系的……
  然而周从嘉性欲的丧失与电话的震动毫无关系,更早之前,或者更确切地说,从他的爱火被女孩高潮时的情话骤然浇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糊成一滩烂泥。
  他不明白,比更早之前还要早的之前,明明早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假借着情欲的名义,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违心话?
  他早就知道她不会回去,就如同她早就知道他不会留下,他们本就没必要产生除老同学之外的任何联系,更何况还是一段如此难以启齿的背德关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周从嘉曾无数次拷问过自己,事到如今他仍然给不出答案,不过他已经不想再寻找答案了。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话,不仅没有意义,反而徒增伤感,何必呢?
  可惜人与人之间好像并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陈佳辰显然不会知道周从嘉在想些什么,对抗空虚与孤独快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已无心揣摩,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性欲那样强烈的一个人,也会在某一天为了某个人,选择了克制,真令人羡慕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陈佳辰再也承受不住愈来愈强烈的渴望,冲向吧台点了一二三四五六杯酒,急切地催促酒保快快快,她甚至等不及了,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就往嘴里灌。
  陈佳辰在这厢醉生梦死呢,周从嘉那边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了。由于冯燕书的失误,导致她与周从嘉负责的项目出了不小的问题,而她又搞不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得不一个电话把周从嘉叫了回去。
  周从嘉倒也不含糊,不仅直接把锅背下了,还快速给出了补救方案。被他的镇定自若感染,冯燕书也迅速冷静了下来,抓过笔便唰唰唰。而周从嘉还记挂着落单的陈佳辰,见接下来的事情冯燕书可以独自处理了,简单交代两句便匆匆下了楼。
  等他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陈佳辰早已不在原地,周从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焦急地四处搜寻她的踪影。他很快目击到吧台旁烂醉如泥的陈佳辰正被两个陌生男性包围,其中的络腮胡男子不顾女孩的挣扎一直拖拽着她,甚至周从嘉靠近后还从两人口中还听到了“threesome”之类的字眼。
  自己才离开几分钟就喝成这副德性?这地方鱼龙混杂,得蠢成什么样子才会没有一丁点儿的防备心?周从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上前交涉,费了不小功夫才得以把陈佳辰带离了人群。
  空气忽然变得清新,陈佳辰缺氧的脑子稍稍恢复了点儿神志,眯着眼看清拉着她胳膊的人是谁后,她开始咯咯笑个不停。而刚刚那两个男子还不死心,追了出来拦住周从嘉,提议大家可以一起玩儿后,被严词拒绝了。
  本来那两人软的不行还想来硬的,但一瞅周从嘉人高马大不太好惹,万一招来安保更占不到便宜,只能纠缠几下后悻悻离去。
  周从嘉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教训陈佳辰两句,一扭头不见人影,低头才发现她正弯折双腿瘫坐在地,边脱衣服边嘟囔着:“friend,friend,去你妈的的friend,跟谁都是friends是吧?friendswithbenefits也算friend是吧……”
  原来周从嘉刚带走陈佳辰时,重复强调她不是陌生人而是一起来旅游的朋友,而且他们是一群朋友,自然要保护朋友的安全。偏偏“friend”这个词,深深刺激到了陈佳辰,她感到呼吸困难,浑身燥热到想沉入冰冷的深海里。
  她一把扔掉罩在外面的宽松长款t恤,浑身上下只剩黑色运动内衣和黑色的7寸骑行裤了,可她还是觉得好热,继续扯着内衣,想解开所有的束缚回归到一种宁静的状态。
  瞥见女孩淡色的乳晕从内衣边缘露出,周从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短短一秒,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想在这里干她、想拖进角落干她、想拉到厕所干她……
  可自个儿堂堂君子怎能与禽兽无异?一秒过后,周从嘉于熊熊怒火中捡起t恤就往陈佳辰身上套,但陈佳辰一直扭动身体显然不愿意穿,既然肩膀被按着脱不掉内衣,那就改脱裤子吧。
  女孩放浪形骸的样子让周从嘉大为光火,他强行把衣服给陈佳辰穿好,然后用力拉起她,掐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回走。
  但陈佳辰已经彻底陷入癫狂了,她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忘踢腿挣扎,摇摇晃晃,大喊大叫,甚至抓过路人吼道“canyoufuckme?”、“iwannasex!”、“wearenotfriends!”……周从嘉不得不跟在后面忙不迭地道歉,同时艰难地半推半拽挪动着。
  他实在想不通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作践自个儿,庄园里自己明明说了不是单身她还要硬上,后来又提议当什么炮友,有意思吗?如果有意思,那不是应该很高兴吗?现在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
  周从嘉的心火越烧越旺,终于在陈佳辰又一次脱衣服时,他怒不可遏,一巴掌呼在了女孩的脸上。力道不大,陈佳辰只感觉左脸麻麻的,浆糊般的脑子像被晃匀了似的,眸子一下子清亮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瞪向眼前人。
  “清醒了没?”周从嘉掐住陈佳辰的双臂吼道,继续推搡着她往前走。陈佳辰又被晃得七荤八素的,嘴上叫嚣着“你他妈敢打我?”“连我爸都没打过我,你他妈凭什么?”“你丫算老几凭啥管我?”心里却呐喊着“你他妈别晃了!”“住手啊快他妈住手啊!”,终于一个忍不住,猛然抓住眼前飘动的大片的蓝黄色,开始大吐特吐。
  薄薄的布料显然兜不住沉重的呕吐物,周从嘉一个趔趄本能后退,衣服上的秽物随着陈佳辰的跪地呕吐,哗哗啦啦散了一地。
  周从嘉的脸都绿了,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这一巴掌有那么重?明明没使劲儿啊怎么就能打吐了呢?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回忆起陈佳辰之前的暴饮暴食,再加上灌了这么多酒,不吐才奇怪吧?
  来不及斥责对方肆意糟践身体,周从嘉慌忙环视四周,先是喊住了不远处正向大堂走去的许博文,紧接着招来一个路过的服务生拜托她去弄点热水,并且请她找一些清扫工具。
  许博文赶到时,陈佳辰正靠在墙边咳嗽,红扑扑的脸蛋难以辨别是由于醉酒还是胃酸倒流……亦或是被打的。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吐出来感觉舒服多了,脑袋也清醒得好像可以做数学题了。
  陈佳辰喝着许博文递到手里的热水,道了一声谢谢,说抱歉让他看到如此难堪的画面。许博文嘿嘿一笑说自己没帮什么忙啦,不过周从嘉就惨了,他的衣服可是冯燕书送的,回去看他怎么交代。
  无心的玩笑话却让陈佳辰更加羞愧难当,她看向不远处周从嘉与服务员一起清扫的身影,不知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呢。
  当周从嘉扔了一趟垃圾回来后,换了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继续擦拭地面,见此情形,本就深陷绝望中的女孩,感到一丝忧伤:以后他会向谁单膝跪下呢?她,会是她吗?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反正不会是我……
  “嗨,别坐地上了,如果你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许博文以为陈佳辰在发呆,便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晃。女孩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接着冲他伸出了双臂,甜甜地笑道:“抱抱!要抱抱!”
  半跪的身影似乎停顿了一下,可惜短暂的让陈佳辰不敢确定,她有些挫败,又有些迷茫,自己这是在干嘛呢?有意思吗?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谁又愿意看呢?而许博文这边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瞅了一眼周从嘉那边,一脸尴尬地挠挠头小声道:“你喝醉了吧,要不我扶你起来吧?”说着便依靠墙的支撑把她扶了起来。
  什么嘛,连你也嫌弃我是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没有人会爱我!陈佳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许博文,大吼一声“别碰我”后,径直跑向了长廊尽头的洗手间。
  许博文在慌乱中与还在清理秽物的周从嘉目光对上了,只见周从嘉冲他点点头,他马上反应过来了,朝陈佳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闯进厕所的陈佳辰,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还没来得及进隔间,伏在水池边就开始喉管抽搐。所幸她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吐出来的全是被稀释的胃酸,很容易就被水流冲走。
  可陈佳辰此时却感到极度恶心,自己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像那些呕吐物一样,黏稠又恶臭,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腐败气息呢?她漱了漱口,抬头望向镜子里那个面若桃花的女孩,忍不住自嘲道:“真丑!”
  等她终于收拾好出来,周从嘉与许博文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陈佳辰脸色好多了,似乎不用送医院,两人便护送着她回到房间。
  房间里冯燕书已经准备好了蜂蜜水,她建议酒后不要洗澡,但陈佳辰死活不听,执意要洗。这时快走到房门口的周从嘉折回来说了一句“你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陈佳辰立时红了眼眶,低声表示那自己进去洗个脸总行吧。
  听着浴室外的聊天声,陈佳辰更觉无地自容。冯燕书嫌周从嘉话说重了让他道个歉,周从嘉沉默不语不接话茬,而许博文则好奇什么酒这么好喝一下子喝这么多他下次也要试试,顺便与周从嘉讨论酒店里怎么洗衣服…..
  等陈佳辰简单清理完出来时,房间内只剩下她和冯燕书了。她乖乖地喝完蜂蜜水,换上睡衣躺回了被窝,有点儿昏昏欲睡。
  冯燕书去浴室吹完头发后,坐在了陈佳辰的床边,摸摸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便准备关灯睡觉。谁知陈佳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紧闭双眼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以为是对吐了周从嘉一身感到愧疚,冯燕书反而笑着拿“男孩子弄脏衣服很正常啦别担心”、“他已经用水冲过了再让酒店洗洗就好”“大不了扔掉我再给他买新的”之类的话语安慰她,末了还反握住她的手,劝她学习压力大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帮她想办法,不要再喝这么多了,把身体弄坏了不划算呢。
  陈佳辰的眼角渗出了液体,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松开了握住冯燕书的手,她一直没有睁开眼,但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拍了两下,紧接着她听到了关灯的声音。
  一片漆黑中,陈佳辰睁开了双眼,眼泪流得更凶了,怎么止也止不住。她不敢哭泣,那就只能默默掉眼泪,只是这些眼泪,好像不仅为自己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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